何仲宝,原越军第一军区第346师第246团第3营(该营战后被越南国会授予“人民武装力量英雄”称号)通信排无线电班班长。他的回忆录《高平前线-1979年2月》,是极为少见的越军老兵对1979年中越边境战争的长篇回忆,是了解当时越军情况的重要资料(他作为上传下达的通信兵,对作战情况非常熟悉)。现将其回忆录全文翻译连载,供有兴趣的读者参考。

1979年2月20日下午5点多,中国军队对朔江镇的所有进攻都被击退了。第10连的阵地依旧坚固,第9连和第11连的防御区域没有被中国军队攻破。黑暗和雾气逐渐降临,但是这座边境小镇的上空仍然闪耀着火焰,呼啸着子弹,车体上印有“八一”字样的坦克躺在第3营阵地脚下。

2018年,借着到河内参加第677团传统会议的机会,原政治员(相当于我军的教导员)黄国营来我家玩。我告诉我的孩子去市场买一些食物回来做饭,记得买一些猪心,因为我记得他很喜欢吃。酒意方酣之际,我又提起朔江镇战斗期间他威胁要“枪毙”我的事情。他笑着说:“当时,我只是吓唬一下你。如果你死了,谁来负责营的无线电通信?那个时候如果失去通信联络,我们不仅会丢失阵地,而且还会失去生命,明白吗?”

然后他进一步解释说:“如果当时失去联系,各个连队会认为营指挥所已经被中国人摧毁了,他们会惊慌失措,放弃阵地撤退,中国军队会乘机冲进县委洞穴,我们都会死。”北部边境战争结束之后,他从一名营政治主官被提拔为团军事主官,在他担任第346师第677团团长时,原国防部长吴春历是该团的政治处副主任。后来,当我回到河内从事媒体行业时,每次见到吴春立部长,他都会问起黄国营的情况。

在2月20日下午的激烈战斗中,第3营击退了中国军队对朔江镇防御阵地的所有攻击。全营所有部队决心坚定:战斗到最后一颗子弹,最后一名士兵,绝不在没有命令的情况下擅自离开战场!

在朔江镇东面,第10连在白刃格斗之后后虽然伤亡惨重,但还是将中国军队赶到了公路上,并将他们的山地特种部队赶回了南侧的505高地,基本上收复了阵地。在朔江镇北面,第9连仍守住了骄千阵地和河广县政府,第11连的阵地仍然控制着朔江镇学校附近的狭窄路段,以阻止来自平孟边境口岸方向的中国军队占领朔江镇。在白天的战斗中,中国军队有7辆坦克被击毁,400多人被消灭,坦克的残骸和步兵的尸体散落在朔江镇以及那迎村的田野中。与此同时,从通农县铁矿方向进攻的中国军队也被迫收缩。

没有一个中国士兵能够通过山脚下的岩石,登上第3营指挥所所在的县委洞穴,他们在邮局前面和镇上的集市被拦住了。拿着枪的尸体躺在那迎村的玉米地里,被击毁的坦克上的炮管仍然指向县委洞穴的主洞口,他们无法到达那里,因为我们战斗在那里。随着枪声渐渐平息,夜幕缓缓降临,除了警戒人员之外,我们全部撤退到山洞里躲避中国军队的炮火。政治员黄国营靠着洞壁坐着,看起来很疲惫。

我们随意坐在地上,许多人的衣服上沾满了泥土和伤员的鲜血。先是由助理参谋裴德寿报告了中国军队的情况,然后我汇总了部队报告的伤亡人数、剩余武器弹药的数量。每当我读到阵亡、失踪、负伤的人数和姓名时,黄国营政治员脸上的表情都会变得阴沉,山洞里的弟兄们听到阵亡战友的名字时也沉默了,山洞里的气氛显得很沉闷......

过了许久,政治员黄国营开口说道:“我们遭受了许多损失和牺牲。但是今天我们打了一场让中国军队感到恐惧的战斗。同志们,今天的朔江镇是名副其实的火力地带。许多人阵亡了,但是我们完成了任务,守住了阵地。正是因为其他战友勇敢地倒下了,我们才能活着坐在这里......没有人会忘记这一点......”他沉默了一会儿,用更平静的声音补充道:“ 如果我们今天下午不能守住阵地,或者有一个单位、一个部分撤退逃跑,我们都会被消灭,没有人能幸免于难。中国军队已经包围了这个小镇……”

政治员黄国营表扬了各个连队的战斗精神,并且让我发通过电台向他们提出表扬。他还特别提到了团直属第16连一个12.7高射机枪阵地的支援。这个高射机枪阵地位于郭寿村和波源村北侧的石山上,就在今天早上中国军队进攻第10连阵地战斗队形的中间。 这个12.7高射机枪阵地的士兵们勇敢地隐蔽在第10连阵地对面的石山上,中国军队并没有发现他们,他们完全可以沿着身后的小路悄悄地撤上高山,然而他们并没有这样做。

当中国军队在他们脚下集结兵力时,他们一动不动。当中国军队开始向西进攻朔江镇和向南进攻第10连的阵地时,他们立即以密集的弹雨向中国军队身后猛烈射击,以支援第10连战斗。这令中国军队大吃一惊,在一阵慌乱之后,中国军队组织了部分兵力掉过头来实施包围,向公路北侧石山发起进攻,消灭了他们战斗队形后面的这个12.7高射机枪阵地。我们后来得知,这个12.7高射机枪阵地的士兵们战斗到了最后一颗子弹,在中国军队冲上来并用手榴弹和冲锋枪杀死他们之前,他们破坏了12.7高射机枪。

说明:根据我军统计,1979年2月20日早上和下午,陆军第41军第122师第364团两次进攻朔江失利,伤亡300余人,坦克被击毁2辆、击伤5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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